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篇外·布谷

    菡玉这几日来连续奔波劳碌,身心俱疲,虽是坐着,这一觉也睡得极沉,全不知周遭何时何事。后来略略醒转,大约是夜里凉气侵体,稍有了些知觉,又觉得头颈处酸麻不适,忍不住动了动,想更往他肩窝里靠去,寻个舒服的位置。脑袋这么一动,失了依靠,猛地往下一落,她心里一惊,霎时便醒了。心头犹存余悸,才现自己是靠着身后的大树,身边的人却不见了踪影。

    月亮已经下去了,四野黑漆漆的,荷塘中的蛙虫也停止了鼓噪,隐约可闻淙淙的水声,和荷叶相触的簌簌声响。她焦急地唤了一声:“相爷!你在么?”

    簌簌的声源处传来他的回音:“玉儿,我在这里呢,这就过来。”

    她这才放了心,不由嘲笑自己,未免太多心了,杯弓蛇影。就算有事,也不会是这万籁俱寂的大半夜里。

    不一会儿他便回来,手里拿着一束花草似的东西,看不真切,口中说道:“我看你睡得熟,以为走开一会儿不打紧,没想到前脚刚走,后脚便听到你叫我,就只采了这几个想来是你对我依赖极深,饶是在睡梦里,没了我在身边,也能觉察得出来。”纵是看不清他的面容,也能从语气中听出此刻他脸上必是挂着调侃的笑意。

    “这树干滚圆,没靠稳当,这才醒的……”她脸上微热,小声辩解,只换来他哈哈大笑。她知道自己嘴上说不过他,忍着脸红,问道:“相爷,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晚上没有吃饭,这会儿还真有些肚饿,我才想起荷塘里还另有一样妙物呢。”他在她身边坐下,将手中之物递给她,原来是几丛莲蓬,个个都还不及拳头大小。

    菡玉失笑道:“相爷,莲子八月方熟,如今才六月中旬,哪里能吃?”他身居高位,养尊处优,不辨菽麦也是寻常,莲子想必吃过不少,却未必知道果期几时。

    他哼了一声:“你休要笑我,我在花园里种了这些年的莲花,还会不知道莲子几时熟么?等到**月熟透了,也就老了,需炖煮几个时辰才会软烂。这个时候的莲子才嫩,适宜生吃。”说着,自行剥开一只莲蓬,取出其中的莲子便往口中送去。

    “哎!”她阻拦不及,眼看着他嚼开了那带皮的生莲子,五官扭曲成一团,偏还不肯承认自己错了,硬是将那又苦又涩的莲子吞了下去。

    她忍俊不禁,心下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相府的花园里是有一片荷塘,不过那都是花匠种植料理的,他爱莲是借物寄思,只爱那花开娇妍之态,哪会去管这些事?

    片刻之后,见他面色恢复,才问道:“相爷,苦不苦?”

    忽而一阵风来,惊了树上栖息的鸟儿,扑落落四散惊飞而去,叽叽喳喳的一阵鸟鸣声。他却不答,抬了头看天上飞鸟,反问道:“玉儿,你可听到有杜鹃啼鸣?”

    飞鸟也正应景,他这么一说,立时有一只杜鹃叫了几声:“布谷,布谷,布谷。”

    菡玉道:“这时节竟还能听到布谷鸟儿的叫声,我还以为只有春耕时才有。怎么?”

    “你听,它在叫什么?”

    她想了一想:“农人叫这鸟儿布谷鸟,因它叫声仿佛‘布谷’二字,说它曾是赐神农氏五谷之种的神鸟,又催促今人勤劳耕种;文士谓之‘杜鹃’、‘子规’,传说是古蜀望帝魂灵所化,声声啼血,‘不如归去!不如归去!’其实禽鸟并不会说话,生来就只会那么叫而已。人们听它叫声谐音,那都是后来想象的了。”

    他叹了一声:“菡玉,你可真会煞风景。”

    她微赧,顺着他的意思问道:“那相爷觉得它在叫什么?”

    “我说呀,”他伸过手来揽住她肩,仰望着天上盘旋来去的飞鸟,“这望帝生前必是个多情种,情深且笃,相思而死,仍矢志不渝。那女子问他:相思苦不苦?他只回答:玉儿,不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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