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〇二·月泣

    三日后皇帝下制,从今后改制敕为诰令,臣工表疏中皆称太上皇,军国大事都先听候嗣皇帝处置,再奏报上皇知;克复上京后,上皇将不再干预政事。制书下后又两日,上皇临轩,命韦见素、房琯、崔涣奉传国宝器和玉册前往灵武传位。三人俱知政事,此番前去灵武,上皇身边几乎就只剩原来宫中的禁卫、内侍和成都地方官员了。

    韦见素等人十八日自成都出,途经茂州、岷州、原州而至灵武。传国宝册非同小可,众人唯恐有失,一路行走十分缓慢,日行不过五六十里。走了将近一个月,刚到渭州,前方驿路有消息传来,新帝准备南幸顺化、彭原,韦见素等转而东向,前往顺化。顺化在京畿西北不出五百里,彭原更近,叛军却力不可及。

    安禄山本患有眼疾,起兵以来日益严重,几尽失明。眼神不利落,便当真变得鼠目寸光,稍进则喜,稍退则馁。占据洛阳后便志骄意满,自顾做起皇帝梦,攻陷西京后更加纵情声色穷奢极欲,只想多尝尝当皇帝的乐子,根本不管日后何为。其麾下胡人将领也都粗猛无远略,攻下长安以为得志,日夜纵酒沉湎声色,再无西进之图,才使得上皇仓皇之间也能安然抵达成都,新帝也北上无阻。

    安禄山自居洛阳禁苑,只派心腹大将孙孝哲带兵入长安。孙孝哲受安禄山宠信,好专权用事,又性情豪侈果于杀戮,连自己的将领十分畏惧。攻入长安后,大肆搜捕唐室朝臣及其家眷,迫降不成便加屠戮。王侯将相随上皇车架扈从至蜀而家眷留长安者,诛及婴孩。先前安禄山之子安庆宗在京为质子,安禄山反后被上皇斩,安禄山心怀怨恨,便命孙孝哲杀霍国长公主、驸马、王妃、皇孙等于崇仁坊街市,剜心示众。以前与安禄山不协者如高力士、杨昭党羽,也被安禄山一并杀了泄愤,足有百余人,血流满街。

    长安市民虽未遭屠戮,却也饱受铁蹄蹂躏。安禄山听说长安城陷时百姓乘乱盗窃府库和王公家中财物,命部下大索三日,连百姓原来的私财也一并掠夺。又令府县官吏严加盘查审讯,铢两必究,更行株连之举,民间骚然,更思唐室。

    自新帝去马嵬北上,民间相传太子北上集兵要回来收复长安,日夜翘盼望,时常群聚望北惊呼:“太子大军来了!”喊完便全都跑散,叛军始终抓不到造事者。时日一久,驻守长安的叛军深以为惧,见北方沙尘扬起就以为是太子率兵来袭,惶惶不可终日。

    京畿道各处地方豪杰也纷纷举起义旗响应官军,镇压后复起,相继不绝。起初只是京畿道各州县,声势高涨之后,西面的陇州、岐州也纷纷响应,长安西门以外几乎全变成了战场。叛军所能控制的地区,南不出武关,北不过云阳,西不越武功,只有长安周围方圆两三百里的地方,江淮等地的奏疏贡物都从襄阳取道上津至扶风,再分别送往灵武和蜀中,一路畅通,贼不能夺。

    九月廿五日,韦见素一行抵达顺化,皇帝也到了。韦见素等从西而来,到顺化西城门外时,城门口已经有人在等候迎接了。远远看到带头的是一名将领,身穿普通的铁甲,面白无髯,应还年少,看不清面目。崔涣不由皱起眉头:“宝册为传国之证,等同江山社稷,怎么就派个行伍小儿来迎接?”

    韦见素打个圆场:“如今是非常时期,顺化不比上京,朝臣都未齐集,一切从简了。”

    片刻后行至城下,那名年轻将领已迎出城来,但见英姿勃,一身朝气,至多不过二十六七的年纪。崔涣以前是巴西太守,并不认得此人,韦见素房琯二人在京日久,认出他是皇帝第三子建宁王李倓。韦见素方才见皇帝只派一位低的年轻武将来迎接倒不觉得诧异,此刻认出是建宁王,反倒心里打个突。

    月前灵武使者至蜀,就曾提到过皇帝北行路上屡逢强盗,建宁王自选骁勇之士居皇帝前后,血战卫护皇帝,一路巧计制胜无数,有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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