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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月慝

    俗语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陈玄礼这回却恰恰相反,缠缠绵绵病了许久,说好就好了,当天下午就真的恢复泰半,坚持和太上皇一同启程。初时还只能坐车,过了一天便能骑马,完全又是患病之前那个老当益壮的龙武大将军了。

    太上皇在凤翔时命士兵们全都解甲入库,此时全队人马只穿布衣,手无寸铁。陈玄礼知道后不免又向高力士和韦见素了一通怨慨,责怪他们不顾上皇安危,竟不劝诫。好在广平王攻克东西两京之后,京畿道长安以西的叛军贼寇都已肃清,不久又与皇帝派来迎接的三千精兵会合,太上皇一路安然。

    十二月初三,太上皇抵达咸阳望贤宫,稍事休整,第二日再入长安。

    初四一大早,皇帝亲出长安迎接太上皇回宫,一直迎到咸阳行宫。菡玉和韦见素、陈玄礼等随侍太上皇于望贤宫南楼,遥见皇帝带着数千兵马进城,所备车驾皆皇帝用服,自己则脱下赭黄龙袍,只着紫袍,远远望见太上皇在南楼上,在望贤宫门前便下马步行,拜于楼下,口称:“儿臣恭迎陛下回京!”

    太上皇连忙下楼。父子俩一别已有一年半,物事全非。皇帝日夜为东征平乱操心,比在东宫当太子时憔悴了不少;太上皇年已七旬,日见一日地衰老。二人久别重逢,都心生悲戚,相对垂泪悲泣不已。

    太上皇命高力士取来黄袍给皇帝披上,皇帝辞道:“儿臣只是危难之际代陛下暂摄百官,现在陛下回京,儿臣当还东宫仍为太子,奉行孝道。”连连推辞不肯受黄袍加身。

    太上皇道:“如今天命人心皆归于你,你只要能让我剩下这几年安安稳稳平平静静地度过,就是尽了为人子之孝了。”

    皇帝惊道:“父亲何出此言?庶民百姓都知孝敬赡养父母,我怎会不尽心侍奉父亲安度晚年?”

    太上皇道:“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我老啦,没有力气再来治理这么大的国家了,你难道忍心让老父再拖着这老弱之身为繁芜国事操劳?”

    皇帝道:“儿不孝,万事当以父亲怡乐为要。”这才穿上了黄袍。仪仗之外的百姓见此情景纷纷欢呼拜倒,既舞且泣。

    内侍牵来给太上皇备的御马,欲扶太上皇上马。高力士上前劝道:“陛下,您已经走了一个多月的远路,不能再颠簸了,还是坐原来的车辇吧,也都坐惯了,稳当。”

    皇帝道:“这是儿臣特意为父亲选的牝马,高头阔背而又性子温顺。长安父老们日夜盼望陛下归来,骑马不是更方便他们一睹陛下风采。”说完自己先上马绕场小跑了一圈,在太上皇面前下马拜道:“父亲,儿臣已经试过,此马的确温顺稳健,请父亲放心骑乘。”

    太上皇转头对高力士道:“既然这样,那就骑马走走看看?”颇有些跃跃欲试的架势。

    高力士道:“但凭陛下喜好。”扶太上皇上了马,自己在马前执辔。皇帝说:“高翁,让我来为父亲牵马吧。”

    以前太上皇还在位时,高力士深受帝王恩宠信任,皇子公主们都敬称他为“翁”;如今太子登基为帝,东西两京之役后根基已稳,天下归心,与当年自不可同日而语。高力士见皇帝不仅对太上皇示以至孝,连对他也尊敬一如往常,实在无可挑剔,只得松开手中鞭辔交由皇帝执掌。

    太上皇俯下身道:“你是一国之君,怎么能让你做这样的事呢?”

    皇帝道:“我在百姓面前是一国之君,在父亲面前只是人子而已。儿子为父亲执辔牵马不是应该的么?”太上皇再三推辞,皇帝还是坚持一直牵到咸阳城外才上马,也不敢走在路中央,只在前方旁侧引路。

    在望贤宫内时,百姓只得在仪仗外观望,此时出了咸阳城,道路不过数丈宽,两边都是围观的民众。太上皇边走边向路人招手,笑说:“朕为天子五十载,不为贵;今为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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