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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节 声声慢

孩儿们,在进行变形金刚大战时就会发出逼真绝妙“哧轰----”的声音,使用宝剑大刀时就会从牙缝隙出一声“噌斯----”,果然似剑露锋芒;小女孩儿们在撒娇佯装生气时就会从嗓子眼里婉转出一声“嗯~不嘛”,娇柔的声曲线就会不免让人想起她们扭动小胳膊小腿时的娇憨之态。

    小孩子们喜欢声音,对声音也最为敏感。他们可以顺着声音的千沟万壑,迂回婉转,行走在灵魂的底层,觅出一段长长的梦境。常常孩子们就着这个梦境形成了一个岛屿,用海水与四周隔开来,寻找自己要的宝藏。我小时候害怕闷雷声掺杂着的风声,就会在雨天的时候撑开家中所有的伞,层层又叠叠地铺展开来,自己蜷缩在伞房子的最里面,寻找温存和安全。因为不安和寂寞,我常常用手轻轻摩挲伞光洁的帆布。听见我一如以往轻柔的磨擦声,就渐渐抚平了心中的焦躁,完成了到平静的过渡。直到今天,我若是心血来潮再去重复一遍过往,甚至当伞屋已容不下我了,我只要闭紧眼,用拇指和中指摩挲帆布,只若是听到了我满足的小声音,所有当时的迷惑、恐慌都呼哮而来再渐渐平息,直到归入胎儿重新落入羊水的温暖。

    “歌儿感受到了天空中的无限,图画感受到大地上的无限,而诗则感觉到了天空中和大地上的无限。因为其诗里的文字,其意义无胫而行,其音乐无翼而飞。”

    生活中是不能没有一个诗人的。诗人是土地永远的歌者。翻阅诗经,不得不迷醉其中对声音憧憬欢快的比拟。伐木丁丁。鸟鸣嘤嘤。呦呦鹿鸣。诗人们往往用极少的文字融合掉万簌,此都寂。

    唱着爱情的海涅悠悠地写:“优美悦耳的乐音,回响在我的心房……你要是见着一朵玫瑰,请对她讲,我问候她。”

    雪莱向云雀引吭高歌:“只要把你熟知的欢欣教我一半与我歌唱,从我的唇边就会流出一种和谐的狂热,那世人就将听我,就像我听你一样。”

    我心里对圣者泰戈尔说不尽地欢喜。他在孟加拉文字中逐渐逐渐把声音揉碎。虔诚地信仰美妙的声音,执着地追求“我听世界,世人听我。”他是飘飘仙乐最杰出的演奏者。

    当你命令我唱歌时,我的心似乎要因着骄傲而炸裂。我仰望着你的脸,眼泪涌上我的眼眶里。

    我生命中的凝涩与矛盾融化成一片甜柔的谐音----我的赞颂像一只欢乐的鸟,振翼飞越海洋。

    我知道你喜欢我的歌唱,我知道我只因为我是个歌者,才能走到你的面前。

    我用我的歌曲的远伸的翅梢,触到了你的双脚,那是我从来不敢愿望触的。

    在歌唱中陶醉,我忘了自己,你本是我的主人,我却称你为朋友。

    声音有许多种隔而未隔,界而未界的表现形式。比如画面,比如文字,比如线条。哪一次凝望中国地图斑斓的线条不能听见雅克撒阵前的金戈铁马。阅读杜拉丝是不是可以触摸到和大明宫词一样老去女人的悲哀绝望的吟唱。突然从黑暗恢复光明有过重金属的摩擦声么。

    不能不提到我所欢喜宋词。“宋词唱法虽早已失传,但读者当时的倚声活后来依谱所填的词,仍然可以从其字里行间感受到音乐节奏之美,或缠绵婉转,或娴雅幽远,或慷慨激昂,或沉郁顿挫,令人荡气回肠,别有一种感染力量。”(顾易生《宋词精华》,巴蜀社)平仄之韵所表现的声请的美的形式同中有异。平声调长,宜于慢声吟唱,情意不绝。仄声短促顿挫,让诵读者吐出字来时,也觉着口齿爽朗。恰如我们声慢声声慢的生活,长短,句式,声调,变化繁多。或喜或悲,或刚或柔,或哀乐并迸,只便时寻一种调调作为宣泄的窗口。

    思想在氤氲。若是我听见了上帝的笑声,又是一种别致的美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