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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琉璃厂(下)

    眼看着过了半月有余已快到中国传统的春节了我们只好打消了到美国过年的念头那时候北京的年味儿浓重市内还没禁放烟花爆竹离除夕尚远就能听见炮仗声此起彼伏给本就格外热闹的旧货市场添了几分杂乱。

    现在的潘家园旧货市场比我们刚来的时候可又热闹多了这人乌泱乌泱的一拨接一拨当然也是由于快过年了这些天副食店菜市场里置办年货的人更多有好多人有扎堆儿的爱好看旧货市场里人头攒动便都跟着来凑热闹天气虽冷人却愈多了起来。

    最近这一年多来潘家园旧货市场也确实是渐渐成了气候与当初相比早已不可同日而语除了破东烂西和旧货之外单是数得着的古董玩器就丰富到了极至那些个书画、瓷器、陶器、铜器、古琴、古钱、宣炉、古铜镜、玉器、古砚、古墨、古书、碑帖、历代名纸、古代砖瓦、印章、丝绣、景泰蓝、漆器、宜兴壶、珐琅件、料器、牙器、竹刻、扇子、木器家具、兵器、名石……堆积如山站这头望不见那头您就看吧一天能看十样可能一辈子也瞧不完这旧货市场里的东西。

    不过不同于起源于明末清初的北京琉璃厂那边都是“文玩”而潘家园的路子就野了东西也杂这些东西里面仿古的“西贝货”占了九成想在潘家园里淘换点真东西除了要有火眼金睛明辨真伪的眼力之外大海捞针般的运气也少不了。

    我和胖子名声在外自不能与那些倒腾假东西的二道贩子相提并论有些常逛潘家园的老主顾也不知都是从哪听说的似乎都知道胡爷和胖爷手里有明器那是货真价实的----从坑里滤出来的明器哪怕只是一枚平平无奇的古铜钱备不住也是摸金校尉从老棕子嘴里抠出来的“压口钱”。

    我看有好多人一见了我开口就问我:“有古墓里盗出来的明器没有?胡爷您尽管开价只要是真东西绝不还价。”

    我心想有些日子没在潘家园露面大金牙一出国肯定是把他的主顾都打到我这来了可我手中又哪有什么明器况且经常接触此物也是犯禁的勾当好在从南海所得“青头”甚多青头和明器在性质上实际是差不多的只不过一个从土里来一个从水里来基本上是山里熊掌和海中鱼翅的区别。于是就蹿叼买主们观看青头货色。

    现在玩收藏的主儿都觉得玉石行情看涨但他们只认带老沁的旧玉青头古玉虽是沁色深厚耐何被海水浸泡年久玉髓为盐卤闭塞好似裹了一层极重的石灰就连那些识货的见了也要摇头。

    正商讨价钱之际有旧货市场中相熟的人来告之说是琉璃厂藏珍堂的“乔二爷”请我们过去我觉得这事有些蹊跷。那乔二爷在北京琉璃厂好大的名头从解放前就经营一间古董店藏珍堂多少年来从没走过眼在他手里过的古物不计其数便在潘家园也人人知道他是古玩界的“老元良”。我早有心前去拜访却没有能够接洽引见的门路想不到他竟然请我们过去叙谈叙谈不知他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再细问来人才知道原来乔二爷听说我这有南海古玉他平素里是个专嗜古物的在北京青头老玉非常罕见等闲也难在市面见到便特意托人通个消息请我带着古玉到他家中一坐看看货色如何。

    我心想总算有识货的行家了又有心要去乔二爷家开开眼界便同胖子匆忙裹了一包行货径直来到琉璃厂东头的延寿寺街把着路口头一间两层楼的门面古香古色颇为不俗一看黑底金字地招牌正是藏珍堂老字号。

    跟店里的人说明来意却没上楼而是直接被送到离那很远的一幢老筒子楼里这地方都快到先农坛了。楼内破破烂烂的楼道里堆满了了各家的冬媒还有码成墙般高的大白菜。乔二爷住惯了此地上了岁数不愿意挪地方所以平常生活起居都在此处。

    只见那乔二爷都快八十了头掉得一根不剩一副长长的胡须却是雪白而且俩眼珠子贼亮显得精神矍铄老而不朽见了我们连忙让坐。有活计端上茶来器具精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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