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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 欢若平生,喜之不尽 帝业六

    寒风骤雪中人已失了神,一路行一路唇动,说了些什么话自己却是全然不知。

    泪涌如注,满心委屈满腹怨气,统统借着今日这醉花酒撒泄出来。

    谁说帝王不能醉。

    醉亦道真言……

    面凝冷霜,睫边存冰,哭得喘不过气来,才知她也有于人前示弱的时候,才知她也不能永远逞强为悍。

    只觉被人圈在怀中,似孩子一般受他欺哄,手被大掌牢牢握住,暖意自掌间传过来,焐透了她冰冰凉的手指。

    额角炸裂般的痛,才几步便折了神,歪在他怀中,不愿再睁眼。

    只愿这夜如梦便是梦一场,不要让她醒。

    可以让她,就这般肆无忌惮地流泪、无所顾忌地说话……

    纵是沉沦亦无悔。

    风雪渐消,热意扑身。

    待清醒过来时,人已在景欢殿暖阁里睡下了。

    燃了灯,红纱丝蔽罩在眼前微晃,里面暗光溢出来,让人看了头更是晕。

    英欢唇干欲裂,浑身僵酸疼痛,殿外仍是黑漆漆一片,辨不得是何时辰。

    她抬手将榻边垂帐撩起些,费力侧过身子,朝外望去,见阁间地板上摆了一只青铜镂花小火盆,上有衔嘴长把锡壶,口正嘶嘶往外溅水气。

    宁墨白袍背身,弯膝半蹲,隔不久便轻轻将那锡壶转一下。逆着光,看不清他人,就见他腕间敞口宽袖一晃一晃,素白之色映着阁间昏黄之光,倒也让人心安。

    英欢收回手。任那床帐自垂不顾,闭了眼脸色愈差。

    纵是酒醉无知,可她在彻底不醒之前做了些什么,心中仍是记得的。

    是疯了罢,只有疯了才会把宁墨当成那人,只有疯了才会说出那些逆天骇人之言。

    为帝十一年矣,竟是不如当初朦懂无畏时狠得下心来,竟是愈不顾帝王之尊、愈漠视肩上之担。

    她指尖重重戳入身下锦褥。心中大恨。

    是恨那人亦是恨她自己,本就是心焦力竭的一世,偏还要落得现如今这狼狈不堪地境地来。

    而这一场爱与恨的纠葛到了最后又能成就何事,她自己再清楚明白不过,可却仍是管不住自己的心、扼不住心中之念,仍是不管不顾要去见他这回。

    当真是……昏君之为!

    那日听闻邺齐使副进言,道邺齐皇帝望她御驾亲送康宪公主,以彰心诚之意。

    满朝臣工除了沈无尘外无人持异,人人都知南岵境内四国之军根茎交缠、兵家之势眨眼之间便能大变,此时邺齐皇帝既愿亲迎以显重诚之心。邰又怎能忤其之请她想也未想便应了下来,旁人只当她是为国才肯千里冒寒御驾亲送,可只有她自己才知,她是想要见他。

    如此盛大堂皇蔽人耳目的借口。得来多么不易,她又怎能舍得放手。

    纵是知道自己心中埋了何意,纵是知道此行堪比昏君之为……她亦不忍拒。

    从今往后她便不再是孑然一人,而他身侧后位也不再虚悬,除了这回,她哪里还有机会,能够再看他一眼。

    就这么一眼……然后她便真的放手,再也不念。

    他铺好了路待她来走。她只消点个头便能成行,可为什么心底里却是如此挣扎不休,似是一踏便是荆棘曲径,只能去不得归。

    到底,她还是比不过他心狠霸悍。

    以帝之身率军逼入它国只为助敌脱困,为求战而以血肉之身硬受一刀之伤。千军万马阵前他敢来握她地手。只身被围时仍能一剑决胜而迫狄风相应……

    这种种之事,只有他能为。她却做不到。

    天底下万万人,多少年来便只生就一个他,那破冰之寒削铁之利,旁人谁能比得过!

    因是他说纳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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