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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 雄图江山,何为欢喜 天下九

中一路至东面大军中,竟是此时此刻才知,自己原来还能派作这种用处……

    贺喜眼眸微动,见她转头回望时短领恰露颈前一寸,目光稍稍晃了下,眼中忽而一亮而灭,抬手一摆,道:“退下罢。”

    曾参商忙谢了命,几大步冲出帐外,到了外面深吸一口气,侧眼便见帐柱其上湛然玄剑,身子又是一哆嗦

    忙不迭地穿过守卫,往方恺中军大帐跑去。

    帐间气氛冷异非常。

    英欢将茶盏往案上一搁,指了指对面桌案,道:“早先东面把该送的都送来了,你可治事;若有何令要签,拿与我便可。”

    前一日方恺应诺她为二军主帅,惟道非她属令不从;邺齐大军军务兵事自是贺喜独统,然两军调派非她肯不能,便嘱令行帐中再设一案,供贺喜临时所用。

    西面中军大帐仍是留与方恺,日常军务她毫不干涉,惟调兵遣将布阵伐巍诸事需得听她所令。

    贺喜四下看了看帐中诸物,又望了眼里边以隔内帐的青幔垂帘,眼里黯光一闪,转身走去另侧案前,撩袍坐稳。

    英欢垂睫,重又朝案上摊开来地折子看去,半晌听不见他一言,不禁又抬眼看过去。

    他沉着眉头,手中飞快地翻阅案上厚厚一摞折笺,挑出几张广面长纸丢在一旁,又扫了一堆阅毕的推至案角。

    其中有一薄摞是邰东路军中校尉以上武官名册,外加各营兵马配置札子,他看得格外仔细,眉头却也愈紧了。

    英欢不自知地一直看着他,本以为依他的性子,定会因曾参商而动怒,却不料他竟是一点也不在乎先前所见,连她为何要任命一个如此年轻的文官为监军都不过问。

    心中略感好奇,稍存浅怒,又有遗憾。

    她扬扬唇,自嘲一笑……天下兵事之前,何人何物能争得过他的心。

    贺喜匆匆翻完邰军中给备的扎折,忽而弯腰下去,自长靴侧筒内抽出一卷绢纸,一把铺开,长长滚摊于案上。

    笔蘸墨,悬腕其上,飞快地勾画书写着,神色一丝不苟。

    薄唇紧紧抿起,脸庞僵不可触。

    她就这般一直看着他,紫毫笔尖朱墨都已干透,却仍挪不开眼。

    见过他轻衫薄笑存情之态,看过他披甲挂盔统领大军,尝过他火烈悍利闱帐晌欢,却,从未睹过他如此认真的神情。

    案上薄笺在他手下一张张地掠过,笔落不停,写过兵令的纸笺均被他推至一边,嘴角时而微弯时而垂下,眉峰高扬时黑亮如漆

    神采迫人。

    她地手指扣着敞袖边缘,看着他,惶惶沉溺在他这神色当中,心在跳,忽而有些口干舌躁。

    一直都知他霸道无羁悍戾非常,却不知他也有如此稳而不躁行事利断的时候。

    不知他平日里还有多少种模样是她未曾见过的。

    心口忽而一僵,回忆纷涌之间却顿晓,她本就不过只见过他……三回而已。

    似今日这般二人对坐,安逸无争的时候,竟还是头一遭。

    却令人感到手足无措起来。

    她拢不住自己的心神,一直看着他,可他却不知她在看他。

    也久久都未抬头看她一眼。

    她逼自己垂下眼,重新洗笔蘸墨,却挡不住心中茫然一片的感觉。

    一向都是他的目光紧紧追着她,迫她袒露心扉,逼她投入自己的怀中……

    未想过会有一日,他不再看她,只是她看他。

    心里一下子便水浪翻天,乱得一塌糊涂。

    握笔之手一抖,朱点溅落,雪笺染血。

    倘是有一日他果真不再看她一眼……

    “在想何事?”低沉的男子之声在头顶响起,她一下咬了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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