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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 雄图江山,何为欢喜 天下十一

    英欢眼皮浅跳一下,冷神以对。

    阑仓山此处距巍州外城一百余里,而他竟能以天子之身,一夜之间单骑往复二百余里,只为勘验斥候所探是否为真。

    算下来他当是自前一日清晨至此时都未合过眼。

    却还是如此精神爽爽,气骨洞达。

    她纤眉略蹙,手指卷了卷袖口,当真没想到他会如此胆大冲天,毫不顾忌自己身上尊位,为夺巍州一役而亲身赴险!

    才知简简单单几令之后是他的血汗之辛。

    她挑睫望他一眼,眸光清冷之中又带了丝顿然,原以为这么多年来他沙场常胜之名当属帷幄决策天资,可今日才知,那胜役广疆背后,存了多少他亲身与付的艰厉劳顿。

    由是才知他为何对寸疆寸土都看得如此之重。

    她想及此,心角猛然脆砰一声

    当日他肯许与她南岵秦山以西半地,知她夺他逐州亦未策军反夺……

    漠漠疆镇敞域千里,是他能给她的最珍之物。

    她心尖惶然一颤,如灌了汞银似的,沉沉然不可转。

    他那剖心袒肺之举代表了什么样的情意,她竟然今日才明才知晓。

    她心中最想要什么,他分辨明得,然后他给她。

    十年前诸事莫论,然杵州一夜之后,他所做种种之间,哪一样是真的想要伤害她?

    可她又处心积虑算计了他多少次

    内乱外祸齐逢之时。他肯弃已定之计而亲自率军助她退敌,为她负伤,不占她土,纵是知她会图谋以对,亦要留下见她一面。

    他负伤领军。千里战袭之果只因一诺便统统与她,纵是她在他伤重难战之时夺他重镇,他亦未反目相对。

    南岵京北,都城梁州,其实他若于那一夜后反悔、不与邰共伐而毒断狄风大军东进之路,她亦无法强行其兵。

    以他之狠辣霸悍天下惟其独尊之势,竟独独能容她一人至此地步,其间是何情又是何意。她竟是……今日才知。

    一向只道他掌攥天下尊权,不肯为她弃之分毫,却不知

    他心底最珍最贵最重之物,早已毫无保留尽付与她。

    为帝者心难身亦难,她以为她退得已是足够多,却不知

    他身负天下一方之巅,倪傲然之态世间再无第二人,却肯为她做这许多,却愿许她种种重诺,其实已是退到了退无可退之地。

    两军再伐。尊她为帅。

    她以为他往来之间、低笑之下、逾矩之举其后不过是他私心,可却不知,他种种之行件件所做,都是在护她。

    知道她在军中不得将心。他助她。

    怕她一令之下压服不得麾下大将,他才要在她行帐之中治事以对。

    他一字一句一举一动之下,都是情都是念。

    可她却是不知。

    她心绪飘飞,只觉身冷心热,颈后起了一层薄汗,恍恍间听见前面贺喜又开口道

    “方将军若是仍旧不信,大可再派麾下斥候一路,按图上标注之地隐探一番。”声音凉凉。语气淡淡。

    却是不怒而屈人之势。

    方恺握了握那长绢,踯躅一退,转身低头,向英欢道:“臣谨尊陛下此令。”说完又转过头,看了贺喜一眼,目光复杂不可辨。低道了声“陛下”。而后几步退出帐外。

    贺喜敛目,悠悠然转身。抬头就看见英欢正凝望着他,神色略显古怪,不禁挑眉,“怎么?”

    英欢回身坐回案前,哗哗翻开面前折子,一本连一本,垂了睫低声道:“没事。”

    心绪仍是不稳不平。

    一计一行一言便使邰大将伏服,她心该喜该忧?

    贺喜看了她半晌,转回去收案上诸物,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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