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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回:月下梦蝶来

    时近六月,尼山的夜晚也开始闷热躁动起来,越是夜半,蚊虫越是飞得满天。

    祝昊宇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总是难眠。

    书墙的另一边,梁山伯却睡得很香,他甚至起了些轻微的鼾声,鼾声响在蚊虫嗡嗡的声音中,显得既安详又有生气。

    祝昊宇干脆支起半身,靠坐到了床上。微弱的月光漏过镂空贴纱的窗格,半洒在祝昊宇身上,仿佛折旧了一般。

    祝昊宇心中暗叹一声,今时明月是否也终会照到千秋之后的那个祝昊宇身上?

    时光是先造就了二十一世纪的祝昊宇,还是先有了东晋时期的祝昊宇?

    “喵……”

    不知为何,窗外忽然响起了微弱的小猫叫声,猫叫声细细弱弱的,仿佛小猫儿饥饿了,想讨食。祝昊宇心中所思太多,左右睡不着,索性披了外衫,轻手轻脚地将门推开,便往声源处寻去。

    他没注意到的是,就在他又轻轻将门虚阖上的那一瞬间,他身后本来应该正在香甜梦中的梁山伯却忽然将眼睛睁开,又半坐起身,望着他消失的方向,若有所思。

    祝昊宇却是第一次走在这样的月光下。

    月中时候,月光已满弦,而入他满目的,却全是勾檐翘角,乌瓦漆墙。这庭院重重,这花木小道,这所有的本不该出现在他生命里的华光,全在这皎洁的月色下交织成一出看不清来去的迷梦。从来,好梦安详,美梦华丽,噩梦可怖,而祝昊宇的梦却是纠缠了所有的梦魇,新的旧的,好的坏的,美的丑的全在他真实的人生里,既疏离,又无法不面对。

    他地脚步在月光下越轻盈起来。宽袖地衫子随着他地脚步轻轻摆动。便仿佛蝴蝶地翅膀在轻舞试飞。翩然仍是若梦。

    他忽然顿住脚步。就在将要穿过后院拱门之时。他忽然注意到自己被月光映照出地长影。这长影半分朦胧。十分纤秀。而更令人心旌摇动地是。长影中人秀半落。松散了地髻之下丝丝缕缕地长或落胸前。或飘背后。竟别是慵懒醉人。

    祝昊宇忽然觉得自己地胸口被什么击中了。软软地。酸酸地。缠绵地。惆怅地。

    祝昊宇其实早不该称“他”了。而该称“她”。

    男人。或者女人。过去。或者现在。从古到今。从今到古。也许她从未改变。也许她早已改变。

    改变地。是她地身。不变地。是他地心。也不是她地心。

    “人的一生不可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这世上的事,变了就是变了,随着时间流逝,它也从来就没有不变的可能。

    祝昊宇已是那只穿越的蝴蝶,而这个夜晚,这样的月色,这月色下的长影,让她忽然感觉到了,她的身上,其实还背负着另一只蝴蝶。更或者,是另一双蝴蝶。

    梁祝化蝶,故事是如此凄美动人,只是因为祝昊宇这只蝴蝶的介入,那一双蝴蝶,却再也不能双双化飞了。

    祝昊宇不是铁石心肠,她无法无动于衷,然而事实是,她在这个时代,同样孤寂单薄,更是自身难保,而她还要想着,如何弥补别人----

    祝昊宇也不是铁打的,人终究有脆弱的时候,当情绪积累到一个满值,这样的月光,便无法不让她心里的茧悄悄裂开了。

    她倾慕着祝英台,然而,她也已经是祝英台了。

    她是那个,没有梁山伯的祝英台。

    如果梁山伯是祝英台的,那么,谁才是祝昊宇的呢?

    祝昊宇的脆弱只持续了一瞬,这所有的念头自她心茧的裂缝中悄悄划过,又如闪光一般眨眼便融入空气的色谱中。她灵巧地将身体迅一侧,贴到门墙上----她听到有人悄悄说着话,往拱门这边走来了。

    这是……马文才的声音?

    “你说王柏成这几日睡梦中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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