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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黑云压城 三

    管家把沈老四三人请进客厅,招呼仆人奉茶,自己匆匆跑到后院去禀报焦老爷。

    华安安和马修义好奇地东张西望,他俩都没见过富人家的豪华排场。客厅里装裱华丽,所有器物都是名贵材料精心制作,极尽巧工之能。中堂供着天地君亲师的牌位,花瓶古董错落有致,十几束珊瑚烛台使这个空间亮得像夏日正午。脚下是琉璃砖地面,光滑洁净,熠熠生辉。

    呆在这里,他俩都有些自惭形秽。马修义悄悄把双脚缩进椅子下面。他记着,自己从马家园出来,好像踩了一脚狗屎。

    焦春三十岁左右,双目炯炯,举手投足动感十足,显示出不一般的精干。他的衣饰虽然华丽,举止却很随便,在客人面前抠鼻孔、掏耳朵,无拘无束。一看就是那种缺乏教养,但是经过大风大浪,敢于斗天斗地、以命搏利的猛人。

    沈老四介绍华安安,说:“这位就是祝待诏的同门师弟,替祝待诏探个底,看看秀伯的棋艺如何,究竟值不值得他出场。”

    焦春大咧咧地说:“下午宫里已经传出话来,皇上叫去穆尚书府里对弈,探不探底,姓祝的都得出场。不过,看在棋待诏的面子上,秀伯愿意陪这兄弟玩一局,刚好也看看姓祝的棋路特点。”

    华安安看他口气生硬狂妄,不由得皱起眉头。马修义也把双脚亮出来,在他眼前摆来摆去。

    沈老四拱拱手说:“好说,那咱就不耽误工夫,这天色也不早了。”

    焦春掏着鼻孔,傲慢地说:“这秀伯呢,明天要和棋待诏对阵,他也不想拖磨时间,希望这兄弟一会下棋时,落子快一点,早早结束棋局。他还要休息呢。”

    华安安冷哼一声,说:“华某人称快棋手,最见不得下慢棋。希望焦兄给他说说,我也希望他快一点。”

    焦春一怔,伸出大拇指说:“这兄弟快人快语,我喜欢。”他一摆手臂,领着众人绕过客厅,穿过两进四合院,来到一个满是古槐的幽静小院。院里一圈房间都亮着灯,几个仆人挑着灯笼立在门外,静候他们到来。

    焦春大踏步走进一间正房,对屋里的人疙疙瘩瘩说了几句,立刻有两个黑衣人甩着袖子,踢踢沓沓跑出来,一躬到底,态度极其谦卑。

    众人进了屋,见屋里已经摆好棋桌和棋具。一个梳着月代髻的年轻人,盘腿坐在太师椅上,腰杆直挺,神态矜持,对着大家只是微微点了一下头,然后目视前方,脸上再也没有一丝表情,冷冰冰的,活像一尊异域石像。

    华安安和马修义对视一眼,没想到这个日本棋手这么年轻。

    焦春洋洋得意地说:“这兄弟想必已经知道,在这里下棋,用的是日本规矩。”

    沈老四笑嘻嘻地说:“不但有日本规矩,还有你的规矩,输了就掏三千银子。”

    焦春说:“焦某言出必行,银子是现成的,你赢就拿走。问题是,多少人想拿都没拿得走。”

    秀伯的随从说了几句话,焦春说:“咱不耽误时间,现在就开始。”

    华安安微微冷笑,坐了下来,抓起一大把棋子猜先。这一抓,很豪爽,足足抓出了四十几颗棋子。他的压倒性的优势心态全部展现出来了。

    秀伯的姿势优雅柔和,一只手握着扇子,一只手拈起一颗黑子,轻轻点在棋盘上。

    中国棋手的扇子,是给胸腔散热用的;他的扇子则是一种点缀,始终没有展开。他像一个孤傲的盆景,沉静,精致,入画,充满禅意……日本人自恋的封闭心态,使他们随时都感觉自己是一件精雕细琢的艺术品。说他是盆景,因为他就是盆景。不会有错。

    他的两个随从躬身侍立,其中一个端着木夹子,开始记录棋谱。

    秀伯时年二十三岁,却是日本围棋四大门派之首的本因坊门的第七代掌门人。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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