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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一章 酝酿(下)

娘,点了点玉娘的额角,恨铁不成钢,“我可求求您咧,别一天到晚听珊瑚、碧玉说张家长李家短!有空多想想岳三爷回冀州去了你该怎么办吧!”

    等长英一回来,石家人可没由头再赖在平成了,岳老三得走,猛拓也得离开,岳老三都走了,岳番不得吊儿郎当地跟着一块儿走?

    玉娘手一挥丝毫不在意,“他走就走了呗!关我屁事!”再把话题拽了回来去,“那这么说,你不是非嫁谢大郎不可喽?那你嫁谁?嫁到皇家去?这也成,就顺理成章地回建康了,不在这鬼地方待了。”

    十年前的符家都没本事娶陆家女。

    如今陆家虽然隐约败落,可还是轮不到皇家娶陆氏女。

    长亭摇摇头,“不知道。”

    她这是实话实说。

    “那你想过没?你哥哥一回来,再守完孝,你都十七八了,也该嫁人了。与其到时候摸黑抓瞎,还不如现在看好了,往前我们村里头说亲,规矩大的农家人都得说上一年啊。”

    长亭抬眼看玉娘的神色,看着看着噗嗤笑起来,她是当真很是忧愁啊。也不知道她都在愁些什么,明明自个儿屁股后面都还拖着一大堆事,认钱不认人的叔叔、漂泊不定的归宿、即将离开的良人她偏偏还要操心旁人两年以后的事儿。

    长亭摇摇头笑起来,“不着急啊。”等把这些事情一一解决了,再把账列出来慢慢算,“反正我”

    反正我现在也有真心爱慕着的人啊。

    长亭默默地想。

    五月下旬,陆纷的棺木抵达平成,小秦将军带头一马当先,整个队伍只有近百人,白茫茫的一片,武将不脱盔甲全都在衣襟袖口缝上了白花和白布,城门大大打开,长亭沉默地站在真定大长公主身后,默然不语。

    这是长亭第一次如此清醒地近距离地看到棺椁的模样。

    四四方方的,黑黢黢的,轻丝沿缝的,钉子牢牢地钉在棺椁四周,好像尘封住了一段不为人知的过往。

    长亭心里顿时感觉像针扎一样,久而绵长的轻微刺痛,队伍从远到近,棺椁从小放大。

    长亭陡然喉头反酸,极想作呕,可平成里数得上号的人都在,她若在自己亲叔叔的棺材前吐得一塌糊涂,往后便也不要做人了。

    玉娘与长亭并肩站着,手往后一靠,紧紧地捏住了长亭右手虎口,凑近轻声道,“忍一忍吧,我早晨也没吃饱,如今饿着肚子忍恶心。”

    长亭一下子又快被玉娘逗笑了。

    又想吐又想笑,这难得的纠结情绪一交织,长亭脸上险些没绷住。

    大约长亭脸色不太好,聂氏探身看了许多次,长亭朝她摆摆手表示没事,后头再感受到有一束目光瞅着她时,长亭直接一抬眼朝聂氏那头望去,聂氏没瞧到,瞧到了正看着她的蒙拓。

    长亭下意识地将眼神快速偏过,哪知再装作不经意地看过去时,蒙拓正背手侧身站在岳老三的身边,神容淡定平静地跟着列队送灵的行伍走,好似他从来没往这边望过似的。

    大约真是因为早膳吃少了,她如今不仅有点恶心还出现幻觉了吧

    被这么一打岔,长亭觉得心里轻松了很多,除了那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大概只剩下了如释重负。

    陆纷的灵堂早已修筑好,陆绰的灵堂还没撤掉,三爷陆缤便将老二陆纷安排在了陆绰灵堂的后头,二夫人陈氏不喜欢这样的安排,不止一次地在请安的时候与真定大长公主说过,“虽说是两兄弟,一个长一个幼,可如今人都死了,尘归尘土归土,再大的恩怨也该消了吧”

    能消得了吗?

    长亭看见长平与长兴都想伸手将他们掐死啊,她如何不懂他们去无辜,可世上这笔账也从来不是这么算的啊。

    父债子还,父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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