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零四章 危言耸听
张嗣修这些天也见了好几位大佬,虽说张居正一如既往不见客,可他代为接待,也领受了半个丧主的待遇,节哀顺变的话听得耳朵都几乎起了老茧,却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像汪孚林这样的,一见面就单刀直入,半点没有拐弯抹角。呆了一呆之后,他才干咳一声道:“世卿,父亲最重孝道,你这话若是被他听到,非得训你一个狗血淋头不可。”
骂归骂,心里肯定还挺高兴……
“嗯,所以我先对张二兄说。”汪孚林满不在乎地挑了挑眉,这才话锋一转道,“但是,清流君子乃至士林非议,却不可等闲视之。”
张嗣修自己就在翰林院,又怎会不知道这一点?他甚至走在翰林院中,都能注意到那极其扎人的目光,仿佛有人在背后指指戳戳,道是他的父亲闻丧而不立刻奔丧,简直衣冠禽兽。因此,素来敏感的他便眉头一挑道:“那么,世卿你是来劝父亲奔丧守制,还是接受夺情?”
“自然应该接受夺情。”汪孚林既然已经决定了立场,那就绝对不会采取什么含含糊糊和稀泥的态度。
“这些年首辅推行了考成法,整饬学政法,整饬驿传邮递法等一条一条政令,阻力极大,地方官员不过是碍于首辅大人执政,这才勉力推行,如若首辅大人回乡丁忧守制,靠谁强硬实施下去?是吕阁老?还是张阁老?谁能为了别人的政令不顾自身毁誉?虽说自从当年的刘文穆公(刘吉)之后,除非身任金革之事,否则阁老丁忧概不夺情,如今外头还有人说,杨文忠公(杨廷和)做出了表率,所以后人也应该效仿,可杨文忠公真有那么高尚?”
“早在当年,就有人说他入阁日久,无所建白。更何况,当年是谁利用京察排除异己,把大学士梁储,把吏部尚书王琼,兵部尚书王宪,户部尚书杨谭等十余位大臣给赶出朝廷去的?又是谁力阻王阳明公这样平定宁王朱宸濠的功臣回朝任官?人都是有私心的,杨文忠公守制全丧,那是因为当年朝中有他没他,也就是那个样子了,武宗皇帝是谁都劝不住的,顶多能少许听他两句。回乡守丧又能眼不见心不烦,又能养望,何乐而不为?”
汪孚林也曾经觉得杨廷和与嘉靖皇帝因为大礼仪之争而被撸掉,甚至儿子杨慎也因此流放,实在有点悲壮,嘉靖皇帝更是忘恩负义的家伙。可后来再看看杨廷和当首辅那些年乏善可陈的政绩----毕竟武宗是只要你随我高兴,其他的随便你怎么整的性子----他就又觉得,这所谓的拥立定策之功,杨廷和确实有包装之嫌。
更何况,迎立谁不好,非得迎立身为家中独苗,同样是承嗣的嘉靖皇帝,而且还和张太后联手,想要把嘉靖皇帝摆布成一个如自己所愿的所谓明君,还不让人家认亲身父亲,谁干?要迎立长君,就得做好人家不认账和你翻脸的准备!不然立幼主得了!
张嗣修最近每天都只去翰林院半日,听人有意无意在面前鼓吹杨廷和丁忧守制两年多方才复出,乃是首辅典范,他耳朵都快起老茧了,却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说杨廷和也排除异己,丁忧守制也不过是为了刷名望,就算他一向觉得汪孚林狂妄大胆,此时还是忍不住轻轻吸了一口气。
可他那心情,却好了许多。毕竟,朝中大佬们也不过委婉表示张居正应该服从皇帝的诏令留下,谁也没评价得这么露骨。而汪孚林的下一句话,却让他更加心情一宽。
“等朝中诸事都安排妥当,再无鼓噪之声,首辅大人再回乡奔丧安葬先君不迟。”
话说到这个份上,张嗣修终于确定汪孚林是站在哪一边的,哪怕作为新丧祖父的晚辈,他不好随便露出高兴的喜色,但对于汪孚林这个人却再无犹疑。可还不等他表示长兄和自己这些兄弟没白交汪孚林这个朋友,却只听汪孚林正色说出了另外一句话。
“不过,我今日来见,除却陈述这一番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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