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到了身上的话它也是个子弹。
蛇屁股和丧门星拖着死啦死啦那家伙却忽然挣脱了这一挣就叫那两个全失了重心摔在地上。那样的大动作叫我们以为他中了弹我们有气无力地看着看着那家伙堆在地上然后用了极大的毅力爬了起来不是爬起而是跪起枪弹在周围横飞日本人喘匀了气也开始在调整准头但那家伙却在越飞越近的子弹中向远处的南天门下跪。
最近的一子弹就打在他身前的石头上但那家伙恍若未觉地在那个弹痕上叩下一个长头。他嘴唇在动喃喃地在念叨什么我们呆呆地看着他。
他跪了很久奇迹般的没被打中也许是久到让日军也想了起来他们似乎也是尊重死者的久到让我们也呆呆仰望着南天门。
一天一夜一个团就扔在那了。
“康丫还在上边。”不辣说。
“幸亏埋了。”郝兽医说。
我沉默着而那个跪伏的人开始竭力把自己挣扎起来现在我们知道那个似乎永远精力充沛的家伙也会衰竭了他几乎无法挣起自己的身子迷龙放下兽医和丧门星去把他架了起来。
他走两步后便挣脱了靠自己走过嶙峋的江岸。
“走。回家。”他说。
我们在树林里走着我们的脚步像在七歪八斜地量着路我们没有人能走直道我们每个人的腿都像是面条我们经常会无缘无故地摔倒。
我拉起又一次摔倒的郝兽医现老头子无缘无故地在哭泣。
“二十二个。”他痛哭似乎这是世界上最让人伤心的几个字。
我说:“走吧走吧。”
老头儿还在念叨:“就回来二十二个。一千多人。”
“走吧。”
我们继续量路摔倒和爬起。
山林已到了尽头现在的路宽得可以行车了而阿译又一次瘫倒在地上然后看着眼前的一棵大树呆。我从他身边拖过很尽本份地踢了他一脚这也算帮忙。
“烦啦…你看。”他说。
我便看他所看几乎被枝叶和藤蔓盖没了的一块旧木牌钉在那棵老树上一个指向的箭头然后“禅达”。
我们就呆呆地看着。
“禅达……这算是回家了吗?”阿译问。
我们呆呆地看了会然后……继续量路摔倒和爬起。
迷宫一样的青石路面频繁的雨雾和清新但是忧郁的空气我们从无缘得见的滚锅温泉和滇玉想热心但热心不起的禅达人……这算是回家了吗?
禅达是座没有城墙的城市偏远、天险、丰富的物产资源让这里的人们多少年来觉得自己与战争无关城郊的房屋和郊外的田野是同时出现在我们视线中的人工的柔和绿色涤洗着我们已经看进了脑髓里的莽林的苍茫绿色我们东倒西歪地走向我们的终点我已经完全成了一个瘸子连拄在手上的丫形树棍都不是掰来而是捡来的我们没有踩死蚂蚁的力气。
从禅达的第一个居民铺上第一块做路基的火山石已经过去了一千年禅达千年无战争禅达人的石料用来铺路而不是修筑城墙土地肥得插根筷子便成竹林……我们这算是回家了吗?
然后我们被吓着了。
第一阵隆隆的鼓声是从那些建筑中传来的那肯定是把几种鼓给混合了汉家花样繁杂的鼓、边陲山民的铜鼓但它们现在无疑擂出的是同一种节奏:战争的节奏。
我们站住了瞪着那排建筑连死啦死啦都惊魂未定我们都觉得从这片青石色和绿色中会冲出一片极不协调的土黄色或者骑着脚踏车或者开着坦克。
死啦死啦安慰我们他也已经要死不活的了“……没事的没事的。”
但是鼓又响了这回响起来就没停下来从城郊的建筑里涌出整片刚才被建筑拦住的五颜六色小鼓是挎在腰上的大鼓是架在牛马身上或者用小车装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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