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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江南乡试案中的官们[五]

在水中载沉载浮,淡淡的清香被热气烘催了出来,溢了满室,桂花儿的香便也散了。若是因着这阵清香,齐粟娘紧抿的嘴角儿舒展了开来,睡得更沉了。

    陈演擦干净手,挽起袖子,默默替澡桶里的齐粟娘擦着背,只觉着手下的肌肤紧绷着,熟悉的绵软之意已是不见,过了半会,他轻轻说道:“瘦得能摸到骨头了……”

    齐粟娘仍在睡着。

    热气渐渐散了,陈演将齐粟娘从桶里抱出,擦干身子,穿上肚兜和纱裤儿,他已是一身湿透。

    杭州三栏大架子床上的莲子百合双枕已用了十二年,时时换用着,仍是半新半旧。床帐上的莲枝纹仍是她亲手竹的,陈演坐在床边,替齐粟娘盖上薄被,久久凝视着她。

    十二年前额齐眉,长眉杏眼的机灵小姑娘,已是长成了乌堆云,杏眼桃腮的娇美少妇。陈演仍是记得当初在江宁小院门前,透过门缝儿嗅到的那股饭菜香味,灶间忙碌的小小身影,还有那满院的湿衣。

    那暖暖的味道和着江南湿润的雨气,透过小姑娘那并不柔美,却实实在在的微笑包裹住他疲惫的身体和伤痛的心,包裹住江宁那座小小的院落,重新给了他一个家……

    她就是母亲订下的粟娘啊……

    陈演微微笑了起来,回想着十八岁害羞笨拙的演官儿,只知道将母亲传下的家用旧钱袋和小院黄铜钥匙递了过去,只知道把母亲的书信递了过去,只知道将菜碗里最后两块鸡肉挟了过去,却不敢开口告诉这个女孩儿,这里是家,他和她的家……

    床上的齐粟娘动弹着,打断了陈演的回忆。陈演看着她将头缩进了被子里,哑然失笑,伸出手去,替她压好被子,让盖在她口鼻上的被子纳到她的下巴下,供给她一片自由呼吸的余地,不会因着害怕秋凉冬寒而在被子里窒息了自己。

    陈演叹了口气船上的她也是这样带着对洪水的害怕,对掌人生死贵人们的恐惧,还有对他的担忧低垂着头,蜷缩着身子,战战兢兢地过着。所以几次三番话到了嘴边,终是不忍心出口,只是拼着命讨皇上的欢喜,任着那仍是孩子的小阿哥天天向她房里去……

    “为官多要邀宠,还乡必要去职……”陈演喃喃自语要想明白了。陈演低头吻了吻齐粟娘,放下床帐,轻手轻脚换了衣出房而去。

    西沉,齐粟娘从昏睡中醒了过来,含糊叫了一声,哥……”却没人回应只听得门栓微响,比儿捧水走了进来,“奶奶。”

    齐粟娘面色微带黯淡,勉强笑道:“比儿,你怎的不多歇歇,这阵儿你也累了。”

    比儿摇了摇头“奶奶从不叫我下船,奴婢哪里会累。”放下水盆起帐子,悄声到齐粟娘耳边道:“爷晌午在合庆园宴请了崔千总会儿在醉白园宴请李二当家。”

    齐粟娘一愣,“这是为了什么……我今日才刚回来就去应酬这些……他许是不想……不想呆在家里……”比儿方要说话,齐粟娘却苦笑一声,“比儿,我实在没力气动弹,也没法子想事儿,再让我睡一会,等得明日再…再……”说罢,颓然倒回床上,拉过被子,蒙头就睡。

    初更鼓响,陈演匆匆而回,喝了醒酒汤后,问道:“奶奶醒了没?”

    比儿看看他的色,“傍晚时醒了会,现下又睡了。”犹豫着道:“爷,奶奶她……”陈演已是大步向内室去了。

    陈演轻轻推开房门,只见屋内一片漆黑。床上隐隐有个安睡的人影。见得那个人影,陈演便觉得胸腔里的心实实在在地跳动着,又稳又定。他摸索着去点圆桌上的烛台,却隐约听到一些声响,似有若无。

    陈演侧耳听会,忽地听出是齐粟娘的哭泣声,顿时一惊。他连忙奔到床边,撩开帐子一把将齐粟娘抱入怀中,“粟娘,粟娘,怎的了,可是梦魇了?”伸手去抚摸齐粟娘的脸,却摸到了满手的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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