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五八 世态炎凉
…威武……”正寒喧着,两边的皂牙,在放声高喊。
行刑,便要在午时三刻进行。此时刻,太阳挂在天空中央,是地面上阴影最短的时候。也是一天当中“阳气”最盛的时候。杀人是“阴事”,在阳气最盛的时候行刑,可以抑制鬼魂不敢出现。
囚车又被推了上来,囚车上的西远军总管,一颗耷拉着的脑袋,垂在枷锁上,面色死灰,双眼无神,瞳孔中没有丝毫光彩,仿佛已经彻底放弃了对生的渴望。
“午时已至……午时已至……”两边的皂牙,高喊声不绝于耳。
总管一个激凌,猛地抬,天空中,太阳仍是那个太阳,可是,明天的太阳……目光复又变得绝望。
转眼四顾,是一张张熟悉的和不熟悉的面孔,但无一例外地,今天这一张张不同的面孔,都要带着茫然的,嘲讽的,甚或是幸灾乐祸的神情,瞧着他人头落地,魂赴黄泉。
此刻带着嘲讽神情的那个小兵,想当初,跪在他面前,让他给派个肥缺。只为了能每餐吃个饱吃个好,还可以得到点小恩小惠,惠及同乡好友。
此刻带着幸灾乐祸神情的那个士官,当初曾与他为利益争执……
那个神情茫然的仆役,也曾得到他的一些小恩小惠……
现今,这些人,无一例外地,不会有一个人同情他,他已经被这些人,如撇弃履!
这些人,曾如同众星拱月般恭维他,顺从他,曾经,他在他们面前,很有优越感。
如今这一切,如过眼云烟。实是此一时,彼一时,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人,都是趋利的!
总管绝望地闭上眼。
“呀哈,你瞧这老贼!平日狐假虎威,不可一世!今日终于有报应了!”
“你还别说,狐假虎威的在这儿呢,老贼的侄子,平日便乍乍呼呼的,现在,都尿尿了!快看呀,还在尿尿呢!”
“快!你看你看,都流到那边的囚车底下了,他乍能喝得下这么多的水呢!”
“好没出息!”
“今世是没机会了!下世学着出息些吧!”
“哈,哈,哈……”
周遭的一众人,笑得前仰后合。
“嘣……嘣……嘣……”礼炮三声,法场仪式,便要开始,登时,场内一片寂静,众人目光,都齐聚于监斩台上,一个高大的身影和那洪亮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