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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三七 没有最无耻

    夏天日长夜短,早朝那会,天都亮了,不似冬天的时候,上朝还得打灯笼。赵谦从来都不会迟到的,每日兢兢业业早早就起床去上朝。他有个西洋怀表,时间很准,用起非常方便。

    其实赵谦有点洁癖,这种洁癖就是什么东西都要放在该放的位置,什么事情都要做得顺顺当当,心里才舒服。如果将事情和生活搞得一团糟,他就会心烦意乱,很不舒坦。这也是缺乏安全感的表现,比如上朝,其实偶尔迟到旷工一次,找个借口,是没有什么关系的,但赵谦无论刮风下雨,从未迟早旷工。

    一帮红蓝衣服的大臣在外廷等候上朝,围成几堆分别讨论着各自感兴趣的话题。赵谦是属于权力边缘的那一戳人,一帮人不知怎么说起琵琶来了。

    一个穿蓝袍的的文官道:“陈圆圆的一曲《送别》,弹得催人泪下,火候十足。对了,那曲子是赵大人写的,佩服佩服。”

    赵谦忙道:“实不敢当。《送别》太凄迷了。倒是高公弹的《十面埋伏》,非语言可以形容,张大人可听过?”

    “下官未有耳福。”

    这些坐清水衙门的官员在公众场合从来是小心翼翼地说话,虽然高启潜不在,但是拍两句马屁还是无妨的。另一个蓝袍官员道:“只道高公琴艺造诣非常,原来琵琶也弹得出神入化。”

    赵谦和大伙一样是小心过日子,抓住机会拍马屁,人多耳杂的场合,说不定就能传进别人耳朵里。

    “刚刚说琵琶,倒忘了高公的琴,那《平湖秋月》不听简直白来了世上一遭。”赵谦厚颜无耻地添油加醋,“这事儿倒有个轶事。”

    众人听到轶事,那是什么场合都能玄吹的东西,便真来了兴趣,问道:“是何轶事?”

    高启潜刚刚路过外廷,正巧听到赵谦的话,也来了兴趣,就站在门外,想听听赵谦怎么说自己的轶事。

    “大伙一定听说过陈圆圆吧?”

    圈里的人笑了几声,因为陈圆圆以前是青楼姑娘,对此感兴趣的人,心下了然。

    “陈圆圆用琵琶,就说那《送别》,弹唱得分外入神,便以琵琶闻名了,但大伙不知,以前陈圆圆却是弹筝的,诸位可知为何改弹琵琶了?”

    众人都是摇头。

    赵谦继续道:“却说那时,陈圆圆还是琴师,每次登台,京师风雅名士便趋之若鹜。话说一日陈圆圆登台演出,立即赢得一片啧啧称赞之声,那气韵风度,让人想到是仙女下凡。陈圆圆弹得是一曲《春江花月夜》,只见她嫩葱儿样的手指往琴弦上那么轻轻一拨、一揉、一划拉,在座的人便都邀齐了把耳朵顺过去----天啦,那可真是仙音哪,白居易形容琵琶女‘大珠小珠落玉盘’,到此就觉得言不尽意。一曲终了,众人哪肯放过。陈圆圆拗不了大家这份抬举,竟一气弹了八支曲子。”

    赵谦说得就像真的似的,连语气都拿捏得非常恰当,连自己都佩服起自己这份说辞来了。

    “正在这时,陈圆圆看见了前来捧场的高公,世道上有句话叫‘陈圆圆的琴艺让众人狂,高公公的琴艺让众人痴’,那日见到高公,陈圆圆心下不服,便应邀高公弹奏一曲,高公拗不过盛情,只得答应……”

    高启潜在门外听到这一节,暗自好笑,事情倒是有这么一件事,却完全和赵谦说的不对味,什么“陈圆圆的琴艺让众人狂,高公公的琴艺让众人痴”,连高启潜自己都没听过,完全是赵谦杜撰。虽然如此,高启潜心里却十分受用。

    “只见高公坐到琴前,焚香入定调息凝神,刚才还闹哄哄一片聒噪的堂会,顿时鸦雀无声。风流戏子呆头名士们,一个个都鸭颈伸得鹅颈长,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高公。高公神息调摄停当,然后轻轻伸手往那筝上一探,悠悠一声响,像是有人在空静夜往那三万顷太湖水中丢了一颗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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