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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十年

一怔,但他既这般说了,她自然也不好再说其他,只得应了一声,回身慢慢往翠竹轩方向挪去。林培之话才出口,心便已觉后悔,此刻见她莲步姗姗,行走迟缓,却也忍不住唤了一声:“荼蘼!”荼蘼听得他叫,足下立时一顿,虽未回头,却已站定了脚步,不再前行。

    林培之迟疑道:“你若仍无睡意,不如便陪我到前头浣花聆音亭坐上一坐罢!”他这话问的犹疑,心其实殊无把握,却不料前头的荼蘼闻言,却是毫不犹豫,欣然转身,粲然一笑。

    “好!”

    林培之见她应得这般爽快,反倒一愕,心也不知是个甚么滋味。好半晌才往后退了一步,作个手势:“请!”二人当即一前一后,往竹林南面行去。

    穿过林间小径,走了约有盏茶工夫,前面却已见了一条白石铺底的清浅小溪,两岸奇石嶙峋,参差交错。每隔着三五步便植种着一株不甚高大的不知名花木。那树上花儿红白相间,此时却意外的开得正盛,夜风过处,花瓣纷纷飘零,便自随水飘零,幽香随之四溢。

    荼蘼不由的赞了一声:“这条小溪便是宝亲王府内名传京城的浣花溪么?果然好景致!”

    林培之带笑侧头看了她一眼:“想不到你也听过浣花溪之名!”他说着,便自抬手往溪水流去的方向一指:“那便是浣花亭了!”荼蘼被他提醒,方始顺势看去。却见小溪游处,一亭翼然,清澈的溪流带着片片落花潺潺流过亭底,出极有韵致的水声,闻之令人心醉,果不愧浣花聆音之名。

    二人漫步入亭,林培之看似随意的在亭内那张大理石桌之上轻轻敲击了一下,那石桌出一声轻响,居然缓缓裂开,露出其内早已放置着的数只红泥密封的小小酒坛。

    林培之提起一坛,放在荼蘼面前,朝她微微一笑:“若有兴致,不妨尝尝这酒!”

    荼蘼轻轻挑了下眉,也不犹豫,便举手拍开泥封,泥封开处,一股清淡幽微的酒香便自飘逸而出,很是熟悉的味道,她不由的深深吸了一口,旋即有些诧异的抬眸看了林培之一眼。

    林培之另取一坛,也自*开泥封,揭开红绸,提起酒坛,仰头便喝了一大口。一口酒下肚,他的态度也便随意了许多,不复先前的拘谨。凝目瞧向荼蘼,他道:“此酒名为‘荼蘼’!”

    荼蘼轻轻“啊”了一声,她适才打开封泥之时,便已嗅出那伴随着酒香而来的幽淡香味正是荼蘼花的味道,因此才会觉得诧异,却没料到这酒的名字正是荼蘼。默默的看了林培之一眼,她亦学着他的模样,提起酒坛,仰喝了一大口。只是她实在不惯这等饮法,这一口酒,倒有大半都顺着下颚滑落至颈部,入了口的小半酒液,却又呛着了她,直咳得她天昏地暗。

    林培之在一边看了,不觉哈哈大笑起来。荼蘼咳得面红耳赤,方才缓过气来,因抬眸狠狠的白了他一眼。林培之见状,忙摆手笑道:“这事儿,似乎不能怪我的!”

    荼蘼轻哼了一声,也不理他,只小心的捧起酒坛,凑到口边,喝了一小口。那酒滋味甚是温润绵长,入喉之后,隐带一股幽幽甜香,令人有种醺醺然之感。她不由的叹了口气,微微的眯了下眼。

    经了呛酒一事,二人再言谈起来,便也少了先前的小心拘谨,颇有些回到了四年前的意思。

    “竣灏对我提出想让你暂时住在府内之时,我曾觉得你未必肯来!”林培之喝了几口酒后,忽而开口说了一句。事实上,直到荼蘼当真随季竣灏来时,他尚有犹在梦之感。

    江南一会,时间极短,却极大的伤害了他的自尊。他一生平顺如意,自出生之日起,便集三千宠爱于一身。他父皇是爱屋及乌,而那个所谓的皇兄,却是抱着一种歉疚的心理,对他可谓有求必应,他便一无所求,那二人也都会为他想得妥妥帖帖,使他从未尝过为人拒绝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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