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〇四·玉笺

    第二日杨昭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醒,又被宿醉带来的头痛折磨了一下午,便又逗留了一日,第三天才返回长安。他醒来后仿佛完全不记得酒醉后生过什么事了,菡玉只好也装傻,当作什么也没生。

    回长安之后,或许是小别胜新婚,他对裴柔似乎好了一些。接近年底,他的事情逐渐多了,也不天天坐在文部盯着菡玉,甚至有过两三天不见他的影儿。这多少让她暂时松了一口气。

    天气渐渐冷了,到十一月底已是冰雪连天。年底总是格外繁忙,什么事都堆过来了。菡玉除了要料理文部的事务,还多出许多额外的是非来。吉郎中从今年三月起寄居相府,受右相宠信爱重,已是满朝皆知的事,甚至暗地里也全是关于她和右相不清不楚的流言蜚语。右相高不可攀,想巴结也未必巴结得上,便有人把主意打到她头上来,想通过她来请托右相。这段时间每回她独自回去,总会在路上被这样那样的人拦住,想尽办法塞好处给她。

    钱权总是相伴,杨昭身居要地,中外饷遗,家财岂止万贯,外头风传他家中堆积绢帛达三千万匹。三千万匹有些夸大,但是后院的库房里堆满的财帛菡玉也是见过的。除了参观左藏库,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的财物。

    但凡求她牵线贿赂右相以谋取私利的,菡玉都婉言拒绝。但有些事不是简简单单私利两个字就能概括,让她很是为难。大家都知道她心软好说话,往往避重就轻,做出可怜的模样或者编出博人同情的名目引她入彀。

    比如这回杨昭之弟杨暄应试明经科,学业荒陋不及格。主考的礼部侍郎达奚珣怕惹怒杨昭,便派儿子昭应尉达奚抚先行告诉杨昭。达奚抚也惴惴不安,不敢直接去找杨昭。他和菡玉有过数面之缘,也听说了她和杨昭的关系,就候在她回去的路上,求她把这个消息转告杨昭,探一探他的口风。达奚抚说得可怜巴巴,菡玉心一软就答应了。

    回到相府,细想如何去跟杨昭说,才生出悔意。达奚珣父子若是真敢让杨暄落第就不会先来探风,他们根本就是想以她为跳板来讨好杨昭。而杨昭,他又不是什么任人唯贤公正无私的主儿,既然能为了获得支持而大量任用碌碌无为之人,既然能以权谋私中饱私囊,用权势为他弟弟谋一个功名官职在他看来还不是理所当然的事。

    她心中烦躁,一直想着这件事,手里写着明日的奏表,一不小心竟写岔了。写给皇帝看的奏表又不能涂改,只好扔了重写。

    侍女芸香在一旁伺候笔墨,菡玉把写坏的奏表递给她,让她拿下去处理掉。芸香接过来捧在手里,颇是惋惜地说:“这么好的纸,扔掉了多可惜啊。”

    递给皇帝的奏表,纸张当然是极精致的,外封锦皮。菡玉道:“不小心写坏了,只能扔掉。”

    芸香看着奏章上工工整整的楷书,赞道:“郎中的字写得真好,写坏了还这么漂亮。”

    菡玉不由笑了:“写坏了,不是字写坏了。”

    芸香道:“既然没用了,郎中不如就赏给我吧,我正在学写字呢,正好可以拿来临摹。”

    菡玉听她说学写字,也很高兴,说:“你要摹我的字?我的字写得不好,绵软无骨。你要是想学,我给你找几本字帖。或者摹相爷的字,他比我写得好。”

    芸香道:“我才不要学相爷的字呢,硬邦邦的,哪有郎中写得好看。”

    菡玉一想,芸香女儿心思,当然喜欢绵软娟秀的闺阁风。她幼时也曾摹过名姬帖,现在早就没有了,便说:“也好,你要是想学我的字,我另给你写一些。这本是给陛下的奏章,不便流传出去,望姑娘见谅。”

    芸香笑开颜,连声道:“我有纸,我去拿纸!”欢欢喜喜地跑回自己房里取了纸来。藕色的笺纸制得很是素雅精美,还散着淡淡的荷香。

    菡玉不由一怔。这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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